消融

赵小欢从未正眼看过我。

赵小欢是我们班上的一个女生,我对她的第一次关注是在大一刚开学的时候,印象里那是9月末,北方的天冷得早,那会儿就已经要穿上毛衣了。那天我见她穿着一件暗红色高领毛衣,头发用一根白色的丝带扎起来,整个人很单薄,佝偻着背,在傍晚的操场上阳光倾泻下来在地面刻画出一道清晰的轮廓,都隐约在一片暗淡的阳光之下,竟勾起了我的心跳。

在暗黄色的光线中,我见她手里捧着一本书,如此的孤傲,跟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。那时候我就想她应该是个有故事的女孩子。青春的气息无非就是荷尔蒙爆棚,当我这样见她时,内心涌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要冲上去保护她,做她的护花使者。

“看啥呢?”胡跃跃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,拍了拍我的肩膀。

“没......没看啥。”我嘟囔了一句。

“你看那个女生,居然在看书,你不觉得作秀吗?”他指了指赵小欢。

“人家许是喜欢呢。”我说。

“诶,一般这样的女孩子我都绕着走。”他说,“你知道为啥?”

“为啥?”

“吃力不讨好呗,大概率跟个木头似的,跟这些爱看书的人谈恋爱最费劲了。”胡跃跃还在那边自顾自说着,我已经走开了,可心里却从此种下了一颗种子。

那天我就做了梦,梦里一个穿红色毛衣的女孩子在操场的苦楝树下读书,灰暗的阳光把她的身影照得肥大,包裹住她瘦弱的身躯,那风儿吹过,前额的刘海像一道破开的海浪,她就这样笑了起来。

我自诩自己是个深情的人,自此以后赵小欢成了我的暗恋对象。从高中开始,我就没有真正谈过恋爱,我所有的感情都寄托在这种虚无缥缈的暗恋上面,大学没有固定的教室,平时大家都在宿舍里苟活,只有上课的时候才有机会相遇,其实我很怯懦,根本不敢前去搭讪,即便是面对面遇到也会尽量快步走开,然后在心里暗自数落自己的无用场。

原本我是习惯坐在后排的,为了离赵小欢的后脑勺近一点,我刻意把自己的位置往前挪了点,对外美其名曰“爱学习”,其实上课的时候我有一半的心思都在赵小欢上,确切地说是在她的后脑勺上,她几乎每天都是用那根米白色丝带扎头发的(我怀疑她买了很多这样的丝带),倒是衣服的颜色会随着季节的变化而变化。

大学的第一个学期,我跟赵小欢说的话不会超过20句,如果要再细分无非就是“对不起,借过一下。”“你的作业能给我看看吗?”“谢谢你。”......我都替自己捉急,心意如何向对方表达,她会喜欢我这种类型的人吗?

我是什么类型?这一点我自己也说不上来,总之是一个有些胆怯又有点......害,就是闷骚,行了吧。

大一下学期的时候,胡跃跃跟我说刘杨正在追求赵小欢。“谁?”我说,“赵小欢是谁?”我显得一脸无知。

“就是那个整天抱着书在看的姑娘。”他说。

“哦......”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,“那,他进展怎么样?”

“害,我就说嘛,追这种女孩最费心,人家看的是什么托尔斯泰、普希金,我们看的是什么苍井空,都不在一个频道。”

我悬着的心又缓缓落下,赵小欢,我也喜欢呀。

其实赵小欢的外表并不是那种出类拔萃的,尤其是前门的牙齿龅得明显,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。据胡跃跃说刘杨像是着了魔,发了誓,非赵小欢不娶。

“为啥呢?”我问。

“谁知道呢,这两天天天再看《红楼梦》,我寻思着他看得懂吗?”胡跃跃摆摆手,“嘿,他还跟我来了一句‘侬今葬花人笑痴,他年葬侬知是谁?’咦——鸡皮气都上来了。”

可能是说者无心,听者有意,自此以后我也装模作样地看起书来,我跟赵小欢还是没有说过正式的话语,但我会在自习室靠近她的地方看看书,当然我知道这只是一场自导自演的show,若是问我看了啥,我压根都谈不出所以然。我想要接近她,却又缺少基本的勇气,所以只好用这种卑劣的方式,就差在脑门上刻上“赵小欢,你快来看看我,我也在看书”这样的字眼了。

大学除了读书、宅宿舍,我的日常生活就围绕网吧展开,学校门口有一家网吧,名字叫“星域”,挺中二的,老板是我们的学长,毕业之后就开了这个网吧当营生,学长的网吧我们这些学生去是可以打折的,这叫“校友价”,嫌弃宿舍的网络不好,我们就在星域打魔兽世界,DOTA2,英雄联盟。

我是游戏上的菜鸡,一般出场不到五分钟就会被对方拿走一血,为此胡跃跃好一顿把我嘲讽,不过时间久了他们也知道我玩游戏就这点花头,所以每一次上线都会“乞求”对方:我们带着小学生玩,你们切忌手下留情啊。

网吧的氛围就是如此,喊打喊杀,热热闹闹,不过也有摔键盘的,那是现实中的键盘侠。我一般不玩游戏的时候就坐在卡座里看着周围的一切,有时候会突发奇想,你说每一台电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一颗独立的星球呢?若是这样,那么,每个戴着耳机的玩家都是上帝,他们在自己的星球上创造属于自己的文明,蓝色的光点随着电缆传递在互联网这个宇宙里,有些人就此产生连接,也有些人就此产生对立,互联网这个世界就好像宇宙一样到处有湮灭、有新生,有合作、有冲突,当然还有......赵小欢!

不对,我确定自己没有看错,那真的是赵小欢,她居然也来网吧。在我的印象里学习好的人一般是不去网吧的,这是一条铁律,赵小欢读书很好,每学期都能拿到奖学金,可是她也来网吧,我是既惊奇又兴奋,尽管我坐在座位上没有挪动一寸,但是心里那个狂欢就好像在网吧里开了三天三夜的派对。

她走进来的时候,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外套,里面是一件米白色的高领打底衫,戴着一副厚重的眼镜,她的鼻梁是凹进去的,眼睛很小,白皙的皮肤衬出她那张有点泛红的脸颊,我知道外面风大,她许是吹了一路冷风。

当她从身边走过的时候我的脸很烫,我低下头不敢去看她,可是又忍不住,待她在自己的卡位里入座之后,我用余光偷瞄过去,她总是选在最僻静的角落——靠近墙壁的后排位置,那里有最昏暗的光线,到了晚上脏兮兮的灯光像是在她身上抹了一层淡黄色颜料,她整个人变得金黄金黄的,我看不清她的表情,只能看着她的背影出神。

赵小欢并不是每天都会来,时间久了我就摸出了规律,只有周六的时候她才会过来,她从来不熬夜,等学校熄灯时间之前就会离开,每周我最期待的事情就是和赵小欢在网吧里相遇了,我会早早在那里等她,如果她哪天没有来,我就会情绪非常失落,这种失落我想就是“相思病”,我对她的思念从未跟任何人提起,包括胡跃跃,他尽管跟我要好,但嘴巴很碎,任何话传到他那里,只要不出五分钟整个经管学院的同学都会知道。

赵小欢照例在她专属座位上冲浪,我想过去查看她那台电脑的浏览信息,但最后还是克制住了,可我忍不住还是会想,她都在看些什么呢?我很想大大方方地走过去跟她搭话,“嘿,你也在这里,赵小欢,我是王绍岐,我们是同学诶,这不巧了?”可我始终都没有迈出这一步。

我只会坐在自己的卡位上进行幻想,脑海中总会出现一些古怪的念头,我想象着自己正在经历一场相遇,和她像熟络的朋友一样聊天,我们从诗词歌赋谈到理想人生,她肯定会笑,笑的时候露出两颗当门龅牙,我会告诉她,她一点也不丑,反而很有韵味,赵小欢就像一座金矿,需要一位有着丰富经验的挖矿工人来日以继夜地挖掘,褪去她表面伪装起来的容颜,直到挖到她心灵的死角,或许里面是一块闪闪发光的金子。我想象着自己褪去她的衣物,我们像火一样燃烧,我们会亲吻、会躺在某一张木板床上相互依偎,此时的外面天寒地冻,可我们的心是炙热的,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从春到秋,夏到冬。

胡跃跃告诉我,刘杨还在追求赵小欢。我没有告诉他,其实我也喜欢赵小欢,赵小欢这样的女孩子需要一个识货的人把她发掘出来,而我就是这个识货的人,我很想告诉她,其实我很理解她,我知道她内心深处柔弱的一面,我知道她在网吧,她也有自己的不被人知晓的一面,我会很懂她,也会发自内心地呵护她。

暗恋是一种现在看来有些病态的感情,我在自己的日记本上写了很多不着调的诗歌,写我想象中的赵小欢,我会写自己的感情像一杯火一样,用现在的眼光来看简直是矫揉造作,我写着:我们站在千万人之中,可还是觉得孤零零的。

我甚至把自己对赵小欢所有的幻想都写了下来,包括我跟她相拥在一起,她仿佛成了我心中一扇隐秘的窗口,我把所有那些不能说、不敢说的事情都放在这里,我感觉自己就像是堕入地狱的路西法,乞求她的拯救。

我依旧每天去网吧,依旧觉得网吧就是宇宙,而地球不过是我们肉身的牢笼而已,我们只有在网上才是自由的,而我们的周围,睁开眼看看吧,真实世界的狂欢跟我并没有任何瓜葛,我就是如此的孤独,当所有人都在讨论一些重大命题,诸如毕业以后的去向、考公务员还是事业单位,而我的心里却是那么纯粹,赵小欢就像是一颗陨石,不慎撞入我必经的人生轨迹上,撞入我的胸膛。出息点。我对自己说。可是,毫无用处。

大二下学期,我和赵小欢相处的时间多了起来,起因是我去社团报名去当志愿者,赵小欢也在。或许就像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命运一样,我们就这样经历过千万次精准完美的错开之后,故事逐步走入正轨。

我们一起在一家叫桥乐居养老院做义工,她总是一丝不苟地完成养老院的工作,我和她分配在同一组,于是自然就有了说话的由头。赵小欢的老家在兰州,可她的声音却听起来像苏州,她的声音很轻,有时候不留心就好像蚊子在耳旁嗡嗡作响。

北方的冬天很残酷,十一月不到就下雪了,赵小欢说,兰州下雪也挺早,她比较习惯。我跟她说,我说我是南方人,南方人来北方就是自己找罪受,真的,太冷了,当然南方冬天更冷,南方是湿冷,北方是干冷,湿冷你知道吗?

赵小欢摇摇头。我说,湿冷就是冻到骨子里,是一种魔法伤害,就好像被《哈利波特》里面的钻心咒打到一样......

赵小欢笑了,她说我是吹牛。我告诉她,有机会让她去南方体验一下。她似是而非地点点头,然后催我赶紧干活。

那一天,我们是一起回去的,我故意拖得很晚,其他组都走了,我们才离开。从桥乐居回学校走路需要半个小时,晚上的时候风很大,天也很冷。傍晚五点出头,天就很暗了,路灯稀稀拉拉地闪烁着光点,我抬头看去那幽静深邃的宇宙之眼,一团团暗物质开始无尽地铺展开来,有一种说不出的苍凉感。

我和赵小欢就是在这样的氛围下一起走在街上的,我们并列走着,没有说一句话。我时常在想,周围人经过的时候会怎么看我们,把我们认作一对情侣,准备去某个酒店开房,还是说......我的思绪是飘散的,我就是在这种毫无意义地遐想中度过了自己20余年的时光,我为自己感到羞愧。

我不敢问她会不会接受刘杨的追求,也不敢问她此时心里在想些什么。我什么都不敢,甚至一起走路的时候都不敢先开口跟她说句话。

我们就这样并排走着,灰暗的天空收拢了最后的光点,暗黑随时来临,路灯的光亮打在我们身上,有一种说不出的厚重感,影子被拉得很长,在远处交汇在一起,就像两颗孤独的心彼此拥抱。

我们看到几个工人在搬运巨大的冰块,这是北方的保留节目——冰雕的原材料。她停下了脚步,我也停下来,她就这样看着冰块被一群人拖着上了车。

“你喜欢冰块吗?”我问。

她看了我一眼,点点头。

“那我们一起去看冰雕吧。”我说。

她惊愕地打量了我一番,像是被我的语言冒犯到了,她没有说话,表情有些奇怪。我见她这个表情心里也无比失落,我想跟她说,我了解她,甚至会猜出她喜欢什么类型的冰雕,可是我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,“开个玩笑。”我尴尬地笑了笑,“当然看冰雕也不是什么很高尚的艺术活动。”

“哦。”她低下头。一个字就如同这寒冬一样在我心间蒙上了一层雪。

回到学校之后,我一个人躺在宿舍那张狭窄的木板床上一言不发,一起看冰雕?我怕是疯了吗?我们是什么关系?什么关系都没有!我真是傻啊,这算什么呢?表白吗?看到赵小欢的想表情了吗?那是一脸嫌弃。

我的暗恋就这样终结在了那个冬天,我本想深情地流几滴眼泪,告慰自己这两年来的‘付出’,可是我究竟还是哭不出来,心里空落落的。

我想我总得做些什么吧,于是我从床上爬下来,打开自己的日记本写道:

琉璃色的月光从苍穹中洒落,给这座陌生的城市披上一件梦幻的衣服,整个世界都朦胧在这一片月色中,在城市繁华的地段,人潮汹涌、熙熙攘攘,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挂着甜美的微笑,但背后却都有着各自的故事。那些快乐的、心酸的过往全都在这一刻被巧妙的掩饰起来,每个人都害怕被看出内心的脆弱。

城市的另一端却显得如此的寂静,在这所大学里,此时显得如此的空落落。灯火早已熄灭殆尽,外面已经看不到多少人影,只有深夜的凉风吹过,树木婆娑的声音,一切都是太安静,一片诡异的蹊跷。

空虚和寂寞就是在此刻沸腾的,伴随着强烈的思念。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处荒凉的戈壁,就像是一个诅咒,那些隐藏着痛苦,夹杂着思念的地方,此时都会在心的底处,歇斯底里的呐喊、沸腾,就像是一只被禁锢了几千年的野兽。

我就是在这个时候想起赵小欢的,一个就像是梦一般的女孩子。忽然间的一个梦,让记忆在脑海里不断翻涌,只是醒来时已经记不得当时的场景,泪水浸湿了整张脸孔,滑到嘴巴里咸咸的,就像是在品尝一把盐,似乎这是另一种思念的味道,只不过以往都没有品尝过。

我巴拉巴拉写了很多,现在想来都是一些令人发酸的笑话,我还写了很多很多,我说我思念赵小欢(可笑,根本就是自己胡诌的),我已经忘记了她的容颜(明明才见过),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,一场属于我的幻梦(这倒是一句大实话)。人的一生就是不断地回头拾获自己的情感......心的背面是什么?抑或是伤口,抑或是幸福......我伸出手,在有月光的地方划了一条线,大概是北纬30°......那是我对她的思念。

写完之后我很得意,觉得这篇文章肯定可以获得布克奖,写得简直是太好了。这种自我感动让我忘记了此前的悲痛,我又行了,点了一份大份的过桥米线,特地嘱咐老板多加点醋,最好能熏死人的那种。

我和赵小欢没有再说过话,甚至都不见她来网吧了,不过这有什么呢?她爱来不来,我要开始自己的生活了,我现在明白了,做人就应该对自己好一点。

过了大约十天,我收到了辅导员的“邀请”,我寻思这最近也没干什么违规的事情,也没有旷课、迟到,怎么辅导员要见我,那已经临近傍晚了,教师办公楼已经空了,唯有二楼还闪着一丝亮光,我走在那过时的青绿色地砖上,沿着新上过漆的木制扶手上去,走到门口敲了敲。

“进来。”辅导员在里面喊话。

我走进去,除了张导还有两个女生,其中一个便是赵小欢。我心里吃了一惊,后脑勺摸不着头绪,一脸困惑地看了看赵小欢,她低下头,别过脸去,另一个女生我也认识,我们班上的,赵小欢的好闺蜜。

张导神情凝重地朝我招招手,让我走过去,办公室的灯光真的暗,我在想学校为什么不装几盏日光灯呢?不让老师加班?

张导从她那张被教材铺满的桌子上抽出来一个本子,我一眼就认出了,那是我的日记本,我的脑袋瞬间清醒了过来,这两天我一直在找我的日记本,找了许久都看不到踪迹,现在想来前几天上课的时候许是落在教室里了。

“王绍岐,”张导说,“我觉得有必要给你上上课,提高一下思想认知。”

“什么?”我很困惑。

还没等我反应过来,我的左脸就遭受到了重重的一击,那是一只用了五公斤力道的手掌在我的脸上轻轻拂过,“下流!”

我忍着剧痛,看过去是赵小欢的闺蜜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。

“李恩雅,不要动手!”张导站起身来,急忙制止,她压抑着一腔怒火,转过脸来看了我一下,“王绍岐,你解释一下。”她有些不耐烦地把日记本递到我身边,嫌弃地甩了甩手,我接过来,上面写满了我对赵小欢的思念,我在上面写:赵小欢你喜欢冰雕吧,我知道你喜欢,你喜欢冰雕里面藏有火种的,那是一颗热烈的心......

“还有。”张导说,“王绍岐,你脑子里一天天都在想什么呢?怎么可以这样写......有辱斯文,我以为你们南方人......”

张导说了什么不重要,重要的是李恩雅又甩了我一嘴巴子,我感觉世界在天旋地转,仿佛进入到了某种奇幻的境界,一种类似于现实的虚拟世界,随后发生了什么我有些记不清了,我只知道张导忙着制止李恩雅的“暴行”,赵小欢在角落里哭喊着,所有人扭在一起,就好像黑夜中那璀璨的烟花,让人眼花缭乱。

赵小欢跑到我们的中间,乞求我们都停下来,张导缓了一口气,“小欢,你觉得怎么样处理?”

赵小欢摇了摇头,“不要打了,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吧。”

“不行。”李恩雅正义凛然地说,“张导,怎么说也得给他一个处分,或者写一个检查。”

我摸了摸自己的脸,左右有些不对称,“你看我的日记本,那是我私人日记,你看就是违法。”

“王绍岐!”李恩雅伸出手来,还要打,被赵小欢一把抱住,“够了,不要再扩大矛盾了。”赵小欢哭着说,“我不想这件事情被更多人知道,就这样吧,李导。”

那天月色很好,我抱着自己的日记本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眼睛眯成了一条缝,我夹在李恩雅和赵小欢的中间,她们执意要把我押送回宿舍,路灯把我们的影子照得明亮,反而显得我们的身躯变得那么矮小,我还在想冰雕的事情,思绪一直都没跟她们在一个频道上。

“周日有空吗?”赵小欢问我。

“啊?”我费了好大的劲都没缓过来,“你说什么?”

“周日有没有时间!”李恩雅不耐烦地重复了一句,“你不会被我打傻了吧?”她说着挑了挑眉毛。

“要干嘛?”我心里一慌,抱紧了日记本。

“去看冰雕,顺便聊一聊这个。”赵小欢说着指了指我的日记本。

“哦。”我松了一口气,“等等?看冰雕?”

“不然去干嘛,”李恩雅嘟囔了一句,“真是便宜你小子了。”

我摸了摸自己的生疼的脸蛋,“那真是谢谢你啊。”

赵小欢低下头,不再说话,只是拉着李恩雅的衣袖让她不要再说话了。此时的天空正好,乌云也一消而散。

“是得去看冰雕了,”我说,“不然这些冰都要化了。”

她们离开之后,我独自一人走到了宿舍楼,二楼左边的那一间,胡跃跃正在高呼:“德玛西亚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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